今天是臘月十二,我父母要回碭山老家過年去了,碭山只是一個貧困縣,但9月份開了高鐵,這次終于第(一)次坐高鐵回家了。如今方便了,碭山南站離我家只有兩三公里。
——2017元月9日
小時候過年,很熱鬧。一進入臘月二十,空氣中就會彌漫著過年的氣息。隨著村里面鞭炮零星響起,大人們開始進城操辦年貨,小學生們已經(jīng)放假,開心的玩各種各樣的游戲。
家里面要做各種各樣過年才能吃上的東西,比如炸丸子、酥藕、酥肉,蒸饅頭,包餃子,熬糖稀等等。
先說這蒸饅頭吧,一般臘月二十四差不多就可以開始了,要蒸很多鍋,一直能吃到正月十五。記得一次我家蒸饅頭,我要幫忙燒鍋,我看到要蒸這么多饅頭,也許是累的緣故,就忍不住問正在忙活的媽媽,“為什么要做這么多呀?”媽媽臉色一變勃然大怒,說:“小孩子不許胡說,你不能說多,否則被天上的仙家聽到了,饅頭會被拿走的!”看來,過年的禁忌也很多。饅頭都是用白面做的,當然平時是吃不到白面饅頭的,但是過年時也要做些粗糧的饅頭,我們管他叫團子,用白面和玉米面混合做的。一來家人搭配著吃,不能光吃白面饅頭,二來是為打發(fā)要飯的做些準備。那時侯,過年總會有些逃荒要飯的站在家門口,伸出手說,給點吃的吧。我們小孩子看到要飯的,一般會進屋告訴大人,我媽就會吩咐我拿半個團子給要飯的。舍不得給白面饅頭,但一定是要給東西,否則,你要是一點不給,要飯的一般會站在家門口不走。
說到要飯,我也想起了小時候我爸讓我學吹喇叭的故事。我大約五歲那年,我爸要讓我跟同村的一個吹嗩吶的師傅“瞎二羔”學習吹嗩吶。“瞎二羔”是當?shù)赜忻膸煾担劬Π胂梗覇柛赣H為啥學那東西,父親說,將來萬一咱們要飯,你要是會門手藝,也好要些,可惜我年齡太小,力氣小,嗩吶吹不響,只好跟我爸學習二胡。
將近年關的時候,我會和伙伴們?nèi)タh城撿鞭炮。吃過午飯,我和幾個小伙伴直奔縣城,不敢走大路,怕被人發(fā)現(xiàn),走在田間的曠野里,腳下是矮矮的冬小麥,當然這樣走,路程也會近。到了縣城吁字口,那里街兩旁全是賣鞭炮的板車,攤主就把成堆的鞭炮放在板車上,可以靈活移動。攤主很多來自山東梁山,口里大聲吆喝:“山東梁山炮,很響啊。”周圍全是看熱鬧的人群,雖然舍不得買,但還是想來聽響。攤主為了證明自己的鞭炮響就必須當著大伙的面用竹竿挑起鞭炮燃放,這邊霹靂啪啪一響,另外一個攤主也不甘示弱,也燃起一盤炮仗。兩邊的人是大聲叫好,別的攤主也緊隨其后,爭相燃放,我看到鞭炮似乎沒有賣出去幾盤,但他們自己卻放掉很多,那時侯的人現(xiàn)在想來簡直是匪夷所思,一板車鞭炮應該賣不出去多少,反而被自己燃放了,反正鞭炮是自家卷制的,應該沒有多少成本。每當炮仗在竹竿上挑起燃放的時候,下面總會有一群孩子,爭搶那些沒有爆炸的鞭炮,撿到以后可以拿回去刺花玩,我就是下面孩子中的一個。我和伙伴們就是來檢鞭炮的,當然也有不小心炸到手的,本以為炮不響了,趕緊去拾,沒料到檢到手中卻爆炸了。有一次我的手被炸,還到縣醫(yī)院包扎,被大人罵了好多天。
在我的家鄉(xiāng),孩子們還喜歡玩一種游戲叫打“酥”(su),工具是一根木棍子和一個小小的兩頭刻得很尖的小木棍——酥。在地上劃好一個圓或方的城,孩子們分守城的和攻城的兩方,收城的一方用棍子打酥的尖,酥會跑出好遠,攻城的一方把酥用手扔進城算獲勝。這個游戲肯定是老輩子傳下來的,因為我問過村里的老人,他們小時候也經(jīng)常玩。后來長大后我問過很多其他地方的人,他們似乎都沒有這個游戲。
臨近年關天氣一般很冷,河里肯定是結了厚厚的冰凌。我們當然也喜歡在凌上行走,自然也有不小心掉進河里,再爬上來的,好歹沒有生命危險,因為冬天河水都不深。把一身衣服弄濕,少不了大人的一頓打。我們還會在凌上打“拉扭”,類似于陀螺的玩具。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社會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千年未有之變局的大時代背景下,我的家鄉(xiāng)也不例外。我回到家鄉(xiāng),村里的年輕人大多已經(jīng)不認識我,老人漸漸故去,家鄉(xiāng)的很多東西已不復存在,包括我說的要飯的等,也包含很多民間藝術,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悲哀。在村里人的眼里我是外來者,不會在村里呆幾天,村也不是自己的那個村了;在上海,別人不會把我當作上海人。心靈深處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過年,懷念家鄉(xiāng)也只能是懷念記憶中的家鄉(xiāng),只能沉浸在往昔的回憶。
新年新氣象|新年新目標
貳零壹柒.丁酉雞年